▌何大齐 图

有人说，老北京是个能为穷人提供生存活路的地方，这话不假。由于城市大，所需为之服务的行业就多，给许多人提供了各种挣钱的渠道。像街头打把式卖艺的、收破烂换取灯儿的、编筐织篓的、卖小吃的，等等。只要肯出力，挣钱不多，混个温饱还是可以的，卖黄土的就是其中之一。

老北京对黄土的需求量很大，主要有几个方面：一个是做饭、取暖。那时城里用煤都是靠骆驼从门头沟运进城，但这都是从窑里出来的煤块，烧煤块火力冲，当然好，可费钱，只有一些大饭店、大机关用硬煤块，一般商号或老百姓都是用煤球。这煤球就是煤铺找摇煤球的工人，在煤末儿里加黄土搅拌，摊成厚片，切成方块，再放入大筛子里摇成的。因为黄土有黏性，能将煤末儿粘在一起，所以是必须掺加的。刚入秋，煤铺及需求量大的商家就开始做准备了，他们是需要黄土的大客户。这是卖黄土的一个旺季，都是买家提前和卖黄土的预定好，说好大约得用多少车，会按预定的价格按时送到。卖黄土的一般都是郊区农民，天不亮，就到城外大坑里去挖。所以卖黄土是没有成本的，只要有辆车就行，挣的是力气钱、辛苦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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除了给煤铺、商号、机关约定送，平常都是进胡同或沿街叫卖。他们进胡同会大声吆喝：“黄土噢，卖黄土嘞！”有需求的就会出来招唤。

那百姓住户买它干什么用呢？一个是住四合院空间宽敞的住户，嫌煤铺卖的煤球掺黄土太多，烧起来热度不够，而且燃烧后容易结焦，所以家里用煤球，就是把买来的煤块筛一下，筛下的煤末，买黄土，再找人到院子里专门制作，晒干贮存。所需黄土，就靠这些串胡同叫卖的了。

再一个是抹屋砌墙用。老北京正经四合院是不少，青砖大瓦，结实宽敞，但这只是一部分，更多的人住的平房是砖土混合，有个需要修补、砌墙的地方，或想搭个小棚，垒个动物窝，都得用黄土。我的一个同学就是住的大杂院平房，家里孩子多，做饭的地方都没有，搬着小煤球炉子，冬天进屋，夏天放门口，很不方便。后来他家和邻居商量好，在院子里盖个小厨房。家里人自己干，四处捡些碎砖头，让卖黄土的送几麻袋土进来，就开始盖小房儿了。在地上围成一堆开始和泥，他爸找几条旧麻袋给剁碎了，掺到泥里，说这个东西叫“麻刀”，有增加泥土之间黏合连接的作用，能防裂。几袋黄土，一堆碎砖头，很快就变成小屋的雏形了。那时也有卖洋灰、青砖的，但是贵呀，本来生活就艰难的人家，自然不去花这些钱。而廉价的黄土，解决了眼前生活中的一个大难题。那是“黄土碎砖砌成房，能躲酷暑能避凉。穷人钱少能办事，多亏卖土送货郎。”还有那些家里养花多的，花盆里所需要的土，也不能院里乱挖吧？所以也是卖黄土的主顾了。

那时经常能看到，在胡同里的大树阴下，卖黄土的在那儿休息等买主。他们饿了就是吃带的两个凉窝头，居民都会给他们端碗热水出来。如果一车卖完，他们会立刻出城再装一车，为多挣几个钱，有时一天好几趟。卖黄土的就是下层民众中卖苦力的一个营生，只能是身强力壮的人去干，也可知那时谋生的不容易。

木玉 文

（原标题：卖黄土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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